紫染

【一八_大雨将至】

原作向中篇,一发完结。

遥想一个没能看见的结局。

 

献给好友 @暮琴冬梅 ,我们两人共同合作,以同名小说的方式各自递出一把小短刀。

Bgm: 徐佳莹_大雨将至

 

以下正文

 

01

要下雨了。

头顶上的天空拢着灰云,看不见一丝原先的蓝。

他站在院子裡,看着蜻蜓沿着水面低飞而过。

少了阳光的照射,原先晶莹的池塘此刻幽深沉静,没有一丝涟漪,看来竟有些死气沉沉。

他在水中看见自己的倒影,

觉得自己看来跟这水池并没有什麽不同。

他的心思很深沉,普通的突发事件对他来说不过是颗不痛不痒的小石子,投进去“哒”的一声,随即被池水吞没看不见一丝痕迹。

也许那算命先生意外是个擅长打水漂的人吧。

从他口中吐出的句子、相处中的肢体行动,每每都能够在触上水面后又一再弹起,蹦跳个两三回,引起阵阵涟漪才肯善罢甘休。

 

 

 

02

回想起来,也不过几年前的事。

那时池塘裡新养了几条锦鲤,不仅是来自一位友人的赠礼,据说还是得过奖的名贵品种。

老八对此赞不绝口、甚是喜欢,每次来他府上拜访都不忘揣着一包鱼食,说是顺道看看鱼,他却反倒觉得老八对着鱼比对他还上心。

府裡的僕从机灵,看着老八每每要在池塘边观赏个一时半刻不会离开,后来就乾脆备了张椅子,让老八坐在池边,一手摇扇一手喂鱼,好不惬意。

那时候他若是办公累了就会到庭中晃晃,走到池塘附近悄悄站在对方身后。

几乎万年不变的藏红色长衫是齐铁嘴的最爱,直筒式的剪裁更加凸显那人的修长身型,墨黑的短髮乾淨整齐地梳在脑后。

他看着老八,老八则看着鱼。

看对方手中撒着,嘴裡也不忘叨念着些什麽。

云淡风轻,岁月静好。那样的画面竟美好到他捨不得打破。

 

唯有那一刻,

他能暂时忘记

国内剑拔弩张的情势、

上峰传下来越来越急迫的命令、

以及弥漫在长沙城内一股风雨将至的气氛。

他能暂时忘记,

自己是肩上担着家国独霸一方的军阀,

对方是手裡攥着铜钱算尽天下的算子。

 

按照天命,他俩的交集本该只会是人生中的一笔轻撇,

短暂地留下笔迹后随即渐渐淡去。

但他偏不信,当那算命的滔滔不绝地讲述两人的命数,最后还忍不住抛出手中的铜钱打算现场演示一回时,

他一把握住在半空中翻转的铜钱,说

“我听见了,铜钱说你得跟着我。”

 

于是硬是让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走到一起,互相在对方的生命裡留下深深的刻痕。

 

 

 

03

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。

一封封电报被送到他手中,内文措辞越来越强硬,毫无转圜之地。

当中处处针对的不是别人,全是一路支持他走到今日的兄弟。

“盗墓贼”这词,看在同时身为长沙九门之首的他眼裡,多刺耳。

 

他翻阅过一遍又一遍,想过无数解决方案,最终却也只能暂时搁下。

用纸镇押在书桌的边角,眼不见为淨。

闭上眼揉揉隐隐发痛的太阳穴,再度睁眼时,他恰好看见外头天色不对。才反射性想喊副官,就想到自己今早才派他出城办事,一时半刻也回不来。而府内下人大概又不好意思打断老八看鱼。

想了想,他乾脆亲自下楼到外头去。

 

放缓脚步,一直摸到对方背后他才开口:“八爷真是好兴致阿。”

齐铁嘴吓了一大跳,手一抖差点把整袋鱼食都给倒池子裡去“阿呀佛爷,你做什麽突然出现,是想吓死老八啊?”

“不过是几条鱼罢了,也值得你看的这般专注。你若真喜欢,我派人打包了马上就能送去你府裡。”张启山作势就要招呼下人去办。

齐铁嘴连忙抓住他的手:

“等等佛爷,这万万不可阿。你别小瞧这几条鱼,看看这鲜亮饱满的色泽、优美的姿态,红白相间,它们有个很相称的名字,丹顶。丹顶可是风水学中赫赫有名的吉祥象徵,尤其是那种当官人家,不惜砸下重金来换呢。现在在这大池塘裡好生养着,能够祝您官运亨通、鸿运当头!更何况,老八那里不过个小小的堂口,哪奉养的起这麽金贵的鱼阿。”

“是吗,既然你自己不嫌烦,我也没意见。”张启山欣然接受,反正鱼养在他这也好,这样老八三天两头就会自己跑来,不用麻烦副官去请。

“所以佛爷你特地过来是有什麽事吗?”齐铁嘴疑问。

“我看天色转阴,怕是要下雨了,来喊你进去。”张启山扬了一扬手中的伞。

“有什麽关係,老八自己也有脚,下雨了再跑进宅子躲雨不就得了。”齐铁嘴一脸你大惊小怪的神情。

“最近几日西北雨下的又大又急,池塘又离宅子有段距离,像你这样愣神,转眼就会被淋个满身湿了。”方才他们在外头也待了一会儿,此时张启山话才说完天空就发出一声闷响,随后正如他所言立即掉起了豆大的雨滴。

“没错吧。”

“是、是,佛爷英明,老八甘拜下风。”

张启山顺势撑开伞,将齐铁嘴拉进伞下。

“啊呦佛爷阿,你用不着把伞面横过来,你外边肩膀会淋湿的阿。”

“没事,闭上你的嘴好好走路。”张启山暗暗把齐铁嘴的肩膀又揽紧了些。

 

他们一同躲到屋簷底下,他甩开伞上的雨水,拍掉落在肩上的雨滴。齐铁嘴把脖子上的围巾缠紧了一些,抵挡外头湿中带冷的空气。

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,齐铁嘴开口。“佛爷。”

“什麽事?”听见齐铁嘴喊他,张启山朝他看了过去,顺着他的目光一同抬头看着。

“佛爷爱护长沙百姓、用心关照民间是众所皆知的事,因而对长沙的居民来说,您就是他们的太阳。”齐铁嘴的声音不如往常充满了抑扬顿挫,反倒多了几分淡然。

“但是再炙热的太阳也无法时时刻刻照耀到地上每一个角落,一年当中总会有些日子放不了晴。

儘管阴雨的日子再长,终究是能够等到重见天光的一天的。

在那些日子裡,时间不会停下推移,

无法避免的,也许在这中间会有些什麽改变了。而您只需要记着,”齐铁嘴停顿了一会儿。

如果当时他有停下来认真等对方说话,他就能得到那句没有出口的话─

 

“勿忘初心。”

 

 

 

04

但他没有。

伸手揪起长衫的领口,他霸道的用唇截断了对方的下半句话。

一直到肺活量不足的算命先生因缺氧而胀红了脸,他才依依不捨地拉开两人的距离。

一半赌气,一半宣示般地说:

“有我在,你还需要担心雨天?”

把脱力的人牢牢揽在怀裡,看着对方急促的喘息,他漫不经心的问“所以,

你本来想说什麽?”

齐铁嘴静静地靠着他胸膛没说话,只小幅度地摇摇头。伸手复上他的左胸口。

 

那时的他不曾想过─

就算他有再大的本事,也没能阻止时代的洪流推着他们走向下一步。

 

 

 

05

随着日子推移,即便只是薄博的纸,一张张叠加之下也会逐渐增加高度,变得越来越难以忽视。

终究连纸镇都要压不住,张副官放下一叠新的公文,随即眼明手快地扶住一旁摇摇欲倒的小纸山,开口问道

“佛爷,这叠电报要不要把它移……”

他摇了摇头,副官立即识相地噤了声,只是从别处再拿来几个纸镇,细心的压好后默默的退了出去。

看着散发出强烈存在感的纸张,像是在强烈控诉他的刻意逃避。

他把改到一半的公文推到一旁,把电报拿至面前一张张翻阅。

垮下肩膀,任凭深深的无力感席捲而来。

 

他又何尝不想把它们移开呢?

许多佔据角落的、更多的是压在他心头。

只不过一句,

解铃还需繫铃人。

 

 

 

06

不过过了几日。

在一片忙碌的溷乱中听人匆匆来报,说是齐家堂口被收拾乾淨,大门深锁,没有一丝人迹。他这才发觉老八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来拜访了,是一周、两周?他上次拜访是什麽时候?他竟然想不起来。

处理不完的公事让他离不开案桌,只能叫来副官,要他去其他几门问问。

不过人都还没出发,倒是当事人自行前来拜访了,张启山连忙命人将齐铁嘴请进来。

“老八,好久不见你上门了。今晚厨房准备莲藕炖猪蹄,你晚饭就在这…”张启山话说到一半,却被齐铁嘴抬手给制止了。

“佛爷,老八是来道谢,以及告别的。”

 

 

 

07

他看着褪去平时温度的齐铁嘴,眼前的人看来是多麽的熟悉,但从骨子裡透出的清冷却让他无比陌生。

“为什麽要告别?”张启山像是被踩着痛处的狮子,几乎跳了起来,重重握上对方的手腕。

齐铁嘴吃痛的缩手,却挣不开张启山如铁钳般牢固的手指。“佛爷你别这样!”

看见对方的反应张启山才连忙鬆手,却已在对方细白的手腕上留下一圈红痕。

齐铁嘴避开他的目光,低头捂住伤处,轻轻的开口“佛爷,时候到了。”

他觉得有什麽鲠在喉头,让他连说出一句话都十分艰难“你一定要离开?”

“您有保家卫国的责任在,而我也有自己该走的路。这些年劳烦佛爷照顾了。”忍着痛处,齐铁嘴勉强笑了笑。

“至少告诉我你要去哪裡?”他双目皆红,暗哑着嗓子挤出这麽一句话。

“老八不过是个算命的,天生就是仙人独行的命,无牵无挂的。走遍四方,天地为家。”语毕他也不打算再多说,从怀裡掏出一个信封塞进他手裡,随后俐落地转身离开。

他在原地愣了许久,直到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的另一端,才连忙放下手中的物品追了上去。

 

“老八!这给你。”鬼使神差地,他冲至门口抓起一样东西,追到院子裡对前方的齐铁嘴大喊。

齐铁嘴迟疑了一下才转过身来,看见他手裡的物品露出惊讶的表情。

张启山没能解析对方的反应,只是收紧了手将自己下意识拿在手裡的伞递给齐铁嘴,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无异。“外头天色渐变,怕是要变天了,你拿着免得淋雨。”

“好,谢谢佛爷好意,老八在此别过。”这次齐铁嘴真真正正地笑了,露出藏在唇下的小虎牙。

 

彷彿特地算好了时机,

下一秒光芒一闪,平地一声雷响。转瞬之间,倾盆大雨。

他待在原地,看着齐铁嘴撑起他给的伞,一步步走远。

雨下得大,转瞬间就把他淋了满身湿透,吸了水的军装制服贴在身上,贪婪地吸取他身上的热度,他却毫无知觉。他是经历过东北风雪的人,长沙的冷雨与之相比不过小菜一碟。

但他觉得好冷,

心冷。

 

 

 

08

自从老八走后,他便整日心神不宁。白日裡被各种军务压的喘不过气、烦燥不堪,

但他倒是乐意把时间全奉献在政事上,恨不得整个人泡在裡头。至少,他可以让自己的脑袋忙碌到无法分神去想别的事情。

但一到了夜晚,众人都睡下了,他在副官好说歹说的劝说之下,也只得起身回房休息。高速运转的思维好不容易能够缓下,得到些许喘息的机会,但躺在榻上却是怎麽样都睡不着。一闭上眼,老八的身影就会在脑海中浮现。

实在躺不住了,他就乾脆起身在自己府裡乱转,府内平日不曾注意过的摆设,此刻都被他一个个仔细观赏,原先是想转移注意力,但偏偏一轮看下来这些器物十之八九不是老八算过说要摆的、就是老八看了喜欢想放的,再不然就是老八亲自送的,被他吩咐要摆在最显眼的地方。

 

谁叫当初自己府裡的风水也是齐铁嘴帮忙相的。

 

许多以往被他忽略掉的细节,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反而都回来了。

回忆逐渐清晰,裡头的人事物变的灵动而鲜明,彷彿前一刻耳边还迴盪着那算子的碎念,彷彿空间裡还能嗅到若有似无的檀香,

彷彿昨日他还相伴在侧。

 

思念像流沙,拖着他一点一滴向下沉沦,几乎将他吞没。

 

 

 

09

一通电话,伴随着排山倒海的压力,终究逼得他不得不正视现实。

挂了电话,他发狂的低吼出声,一把将整个电报山扫下桌去,纸镇砸在地毯上,发出闷响。

制止了想进来收拾的副官,“让我自己静一静。”他说。

 

对方体贴的在离开时带上了门,喀拉一声,整个房间只剩他一人。

摀着脸,他颓然坐到地上,不想理会散乱在地的纸张。

颤抖的手伸进衣襟,他拿出自那天开始从不离身的信封,小心翼翼的拆了开来。

裡头一张折成四方的信纸,被他慢慢地摊开来看,上头熟悉的字迹只有短短一航,

 

“自古忠义难两全。”

 

是吗。

他缓缓吐出一口气,起身坐回办公桌前,从抽屉裡拿出一叠早已写好的命令书。

提起钢笔、签名落款,不再带有一丝犹豫。

 

 

10

当第一声枪响响起,他就注定没有回头的路了。

行刑的日子下着大雨,从天上倾泻而下的不知是谁的眼泪。

 

昔日的弟兄们被一波波的送上刑场,被人压制着跪在泥地上头。

而他就站在最前方亲自看着。

看着那一双双眼睛盯着他,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、恳求、希望破灭、绝望、最后失去生气。

尸体被并排着摆在地上,其中大部分都还瞪着眼。

 

死不瞑目。

 

 

 

11

每一位离开的人,名字都被他亲手一字字刻在簿子上头,吩咐副官从府库裡领了钱,暗中交由亲信挨家挨户的送去。

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,

昔日他为了兄弟不惜倾家荡产,如今也是,情况却已截然不同。

恍眼之间,沧海桑田。

 

府裡原先仅剩的收藏全被他拿去换成了银票,连齐铁嘴送的也不例外。他只留下第一次收到的青瓷瓶子,将它稳稳地摆在卧室。外头的庭园没了功夫整理,池子也跟着荒废了。但他不忘把那几条锦鲤给移进一个大水缸,摆在屋簷底下让僕从好生照料。

 

 

 

12

然而就在一天晚上,无情的地牛翻身,让他从睡梦中惊醒。

一睁眼,恰好看见摆在柜子上的青瓷瓶子歪斜着向地上砸去。

偏偏是没有地毯的方向,奈何他起身的动作再快也只赶上破碎的瞬间。

 

听见这边的动静,隔壁房也传来一阵声响,过不了一会儿睡眼惺忪的副官就敲开了房门。只见白色的碎片飞散了满地,他赤着脚站在边上,像个不小心打坏东西的小孩,无助的杵在原地。

副官拿来扫把想清理,他才大梦初醒的回过神来。马上阻止对方的动作,他蹲下身,徒手将碎片捡起,动作笨拙却小心。

 

屋漏偏逢连夜雨,总是祸不单行。

一直捡到将近清晨的时候,一个下人战战兢兢的来通报,在他凌厉的眼神注视下连话都说不完整

“佛、佛爷,不知哪裡掉下来的砖头……砸、砸破了那个养鱼的缸子,等我们发现时,裡头的水已经流、流、流……”

“知道了,你先退下。”看不下去的副官难得不顾礼数的插话,回头小心翼翼的揣摩他的心思。

他摇摇头表示不在意,鬆手让满兜的碎片落进垃圾桶裡。

从书柜下方翻出一个楠木盒子,原先是拿来装瓶子的,裡头还垫着红色的丝绸。

到楼下去,他从破裂的水缸裡捧出瘫软的鱼身,全放进盒子裡,到后院拣一块地埋了。

眼睛很痛,情绪卡在胸口感觉像是要满溢而出,他没有也没打算去理会。天刚亮了,他一直以来就要求自己,无论夜裡多少梦靥纠缠不清,太阳出来的时候,他就是那个流血不流泪的张大佛爷。

张大佛爷不会倒下,至少现在不会。他从来不敢忘记,长沙的人民还需要他。

 

回到屋裡,他摒退上前关心的副官与管家,将自己锁在房间。

点上一根烟,他从衣襟裡拿出片刻都不离身的信封,

那个被他当作护身符一般珍藏着,支持着他走到现在的唯一信念。

摊开发黄的纸面,用手摩娑着反复摩擦下生成的毛边。

窗户没开,吐出的烟在房内盘旋围绕。

他再次掰开打火机,点燃了信的一角,看着整张纸捲缩发黑为后成了灰烬,连同那人的笔迹一起。

狠狠的吸了一口菸,那味道浓烈地让他呛咳出声,剧烈地晃动间好像有什麽从眼角挤了出来,被他快速的抹掉。

明知道没有别人在,他仍坚持死守着最后一丝尊严,又是何苦。

努力挤出一抹苦涩的笑,喃喃自语、又像是在对人说教

 

“那些该离开的,终究留不住。”

 

一夜未眠的疲惫加上菸卷的催化,他彷彿被剥离了知觉,只剩下赤裸的意识被悬挂在现实与幻境的夹层当中。恍惚间,他看见自己在虚无飘淼的世界裡不断前进,走着走着,竟是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。

 

 

 

13

高空中的燕子滑翔的高度渐低,从他眼前飞过。

他在自家府邸的门口站了半晌,

看着斑驳的门牌,再看看阴鬱的天空后才有了动作。

驱动僵硬的四肢向前,他一把推开已经鏽蚀的铁门往裡头走去。

没有先回到屋子裡看看,双脚反而带动他来到池塘边。

低头一看,池子裡半条鱼都没有,黑漆漆的无比空洞。

 

豆大的水滴落在池面

滴滴答答。

池塘起了一波波涟漪,

但且不阻碍池面映照出一个人影。

 

他缓缓的抬起头来,映入眼帘的,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。

一如当年离开时的样子,齐铁嘴身上还是那套暗红色的长衫、脖子上挂着长长的围巾,手裡撑着的,是自己当初递出的伞。

此刻正专注地盯着荒废的水池看。

“老八......我”话说到一半,他便说不下去了。

那双清明的双眼透过玳帽眼镜直勾勾地看着他。

他有好多话想跟对方说,想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事都坦承,无论是那些好的、还是坏的。早在做下决定的当初,他就已经做好不被任何人谅解的准备。

但只消一个眼神,原先自认深刻的决心,就立即鬆动了。

他像是一只溺水的鱼,嘴巴无声地开开合合,在吐出完整的话语之前就会窒息而死。

齐铁嘴却不慌张,对着他拉开一抹微笑,开口打算说些什麽

温润的嗓音与先前的记忆重叠,合而为一

“佛爷有此心,足矣。”

 

 

 

14

雨下下来了。

他在雨裡哭得像个孩子。

 

 

 

---end---

 

 

从一开始的发想到中间的大改最后终于战战兢兢地画下句点。

反复研磨了约莫一个月的时间。

但愿最终能够成功传达我心中所想,哪怕万分之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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